早上再讲个故事吧。故事很简单,结尾很魔幻。
国家开发银行有个叫龙延军的处长,在42岁那年,真正尝到了权力的味道。龙延军1986年参加工作,先后担任建设银行科技部行员、中国投资银行信息中心副科员、国开行营运中心运维与灾备管理处正科级处长——这20年黯淡又漫长的升迁之路,实在平庸得乏善可陈。
可就在2008年,龙延军在国开行由正科被提拔为副处,更重要的是,这一年他被委任为国开行在京数据基建工程的项目经理。
听起来这又是一个不起眼的职位。在银行系统的众多项目里,这个项目也算不上大,曲曲几个亿而已。但就是这几个亿,让龙延军一下子从沉闷的技术小官僚生涯里苏醒过来。他中年发福的身体开始散发出炙热和难以抗拒的光晕,吸引着众多蠢蠢欲动的围猎者们。
龙延军不仅是甲方的全权代表,还是甲方的评标负责人。你很快就能看到,权不在大,无束则灵。
怎样巧妙贿赂领导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承建国开行稻香湖数据中心的施工方张某。
张某的诉求很清晰:这个数据中心开工以来施工进程缓慢,质量频频出状况,他认为原因出在和他的合伙搭挡、具体施工负责的刘某,他希望龙延军出面让刘某出局。
拿下工程后,踢掉搭档,这听上去有点像要“吃独食”。“黑吃黑”当然有价码。张某在第一次拜访龙延军,象征性地送了价值几万块的礼物后,第二次见面就直奔主题了。他们约在了金钱豹餐厅附近,张二话没说,放了一个沉重的登山包在龙延军的车上,就走了。包里是200万。这是2012年。
这可能是时年46岁的龙延军46年人生里离200万最近的一次。但这只是个开始。之后,这样的机会俯拾皆是。
接下来你们将看到,一个处级干部第一次面对百万元级别的巨款时真实的忐忑和不安:
首先,刘某果然很快出局了。但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这笔钱一直放在那个登山包里。龙延军没敢动。有次张某在他面前提了句他想要收购一家小公司,龙延军就把200万原封不动地给了张某。没说“还”。在二人的共识里,这笔钱成了张某向龙延军的借款。意念洗钱术。
既然是借款,就要还的。终于机会来了:2012年,那家被张某收购的小公司的老板攒了个局,请张某和龙延庆一起到上海崇明岛考察一个房地产项目。就在这次不经意的行程里,张某当场刷卡替龙延军一次性付款77万买了套崇明岛的房子,购房合同上签了龙延军的名字。
这77万最后又被谨慎地倒了个来回。张某先是给了龙延军77万现金。龙延军再把这77万打进了张某的银行卡。这样一来一回的银行流水看上去证明了一个“事实”:龙延军向张某借钱买房,事后还钱了。
200万里的第一笔分期付款就通过房子兑现了。国家开发银行数据中心开标前的头一天,张某再次给了龙延军40万现金。每年过年,张某都会给龙处长包一个大红包,几年下来,红包也超过了10万......
就这么化整为零,蚂蚁搬家,那笔“200万”借款,一点一点地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这是次胆量的历练。这位龙副处长后来意识到事情duck不必搞得这么复杂。
给政府领导送礼送什么
两年后,国开行对稻香湖项目机房工程进行招标。
这是个大买卖。
众多竞标者里很多都是国企。意愿最强烈的一家是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下属二级单位:中国建筑技术集团。公对公的买卖,就像老乡见老乡。
中国建筑技术集团数据中心事业部总经理张新哲找到了龙延军,开出个让龙无法拒绝的价码:如果中建技能够中标,会给龙10%的回扣。
机房工程标的额大约是2亿。这是龙延军这辈子能赚到的一笔真正的巨款。张新哲给了龙延军1100万元现金,又为龙延军支付了儿子去日本留学的费用。前前后后加起来1300余万元。
就这么,龙延军担任国开行在京数据基建工程项目经理的短短几年,挣到了几十个他前半生收入总和。
2000万的现金,被他藏进了北京郊区的一所别墅库房里。
魔幻的是,这个常年空置的别墅被小偷盯上了,竟然一年内两次失窃。可那个技术不过关的小偷每次都只偷到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是没发现龙延军藏钱的库房。这一定是这个小偷从业以来离财务自由最近的一次。
失窃吓坏了龙延军。他思前想后专门又在郊区买了一套带有地下室的小产权房,把2000万现金藏在这个地下室里。直到这个办案人员封查了他的郊区金库,这些钱仍都放得整整齐齐,连包裹的热缩膜也没有被拆封过。
这个故事的结尾,中国建筑技术集团数据中心事业部因为犯单位行贿罪,被判处罚金人民币300万元。张新哲犯单位行贿罪,判三年缓刑三年,没有实刑。龙延军被判十年。
从遇上这个基建工程开始,一个金融小吏在短短几年里火速完成了他的人生高潮和陨落。
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其貌不扬的郊区小产权房们。
雷尼尔雪山2020:这个处长还是缺少洗白的通道。完全可以通过股权投资,咨询服务,文物字画投资,演艺投资,等等方式把这2000万变成白的。
动物园常务理事长:行贿的被抓后爆料,受贿的洗得再白也没用,这时候就体现出白手套的作用了,小吏的悲剧就是什么事都是直来直去自己亲自上阵,一个不小心就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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