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聊天,得知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准土流了。
成片的土地以400-500一年一亩的价格,统一流转给特定对象。时限有十年的,也有二十年以上的,因地而异。基于这一点现状,我想聊点啥,但看官有耐心一点,我要从头开始扯。
首先我要说清楚“失地农民”和“无地农民”。
无地农民
前几年有一个社会调查,调查对象便是“无地农民”。虽然说从程序或者制度上,这些人还有获取土地的可能,但在大多数地区的实际操作中,土地确权后,这些人便不再有获取土地的可能。因为他们每要获取一点,都是从别的农民手里拿,从现实利益上看便不可能了。所以,从制度上来看,无地农民,也就只能做个社保覆盖,这个社保覆盖还要看地方政府有没有钱。
无地农民和失地农民略有不同,失地农民可能是因为强征等等失去原有的土地。而无地农民更典型,最典型的便是跟着进城务工的父母来到城市,甚至出生在城市,彻底回不去乡村的人。
这部分人,和乡村最大的联系,便是春节回去看爷爷奶奶或者是户口学籍。如果以1992年的第一次进城务工潮来算,+3年是首批农民工城生人口来计算,1995年出身的娃,今年也23岁了。这一代人之后,无地农民会越来越多,即使侥幸农村有地,他们也回不去,属于城乡被割裂的一代。
比如在北京,就会看到不少上个技校(相当高中)或者后面续了一个野鸡大学的年轻人。他们看上去和北京籍的孩子没啥差别,口音做派都像城里的孩子,但实际上你去问,他们在身份属性上便是“无地农民”。在北京上的义务教育,高中阶段即使还能在北京,高考也必须回原籍(往往在原籍竞争不出来)。所以就上了六环边的野鸡大学。好点的,家里还能挤出几个钱的,会送到韩国什么地方读个克莱顿大学。即使不看北京这种特例,在各个县城都能找出一堆类似的、不视自己为村里人的孩子。
所以,当越来越多的下一代出生、生长在城市,会眷恋故土,会珍惜土地的人也便越来越少。这便是土流的历史进程的微观角度。本质上农地和宅基地土流,是城市化进程的副产物。一开始是租,随着一租二十五年,一代人就出去了。甚至当二十五年过去后,想找到最早确权所有人的继承人都成问题。时间过去得越久,货币化退出农地宅基地的概率就越大。比方说,现在还在乡下的爷爷,最多做不动了,收500块一年的租金,是决计不买地的。但他在城里的儿子,如果要买个水泥房子落个户口,给个合适的价钱也就卖了。但如果是孙子来做主张,说不定只要一辆酷帅的滑板车就能换走半亩地,反正他也不会种。
所以,长租实际上是进行时间线上的切割,是为货币化退出做准备。或者我们更残酷地来概括,便是一个回不去乡村的“无地农民”,会让他一家都变成“失地农民”。
失地农民
我被很多人问过为什么不太焦虑海量的超发货币,对400万亿房产雷也不太焦虑。其实信心都是来源于土地。960万平方公里加上近海海洋国土,远超1000万平方公里,且按1000万算,稀释下来合4000万一平方公里,2.67万一亩。别说有戈壁荒漠高原什么的,不也有良田可以勾兑嘛。就那么粗略一算。
土流会在长达二十年里,甚至三十年里,逐步释放他对货币的吸纳能力。这正好像前面三十年,房产会吹M2的泡泡。房惹的祸,地来埋。
看官会说,这牛逼吹的清新靓丽,我不妨来一个假设。
这段时间,链家的甲醛房大家也都知道了,在北京,一个合租房一年下来要六七万块钱。这六七万够租100亩地了,您没看错,拉到文头看一下,几百一亩就租一年。甚至有些地方农民不舍得抛荒,会送给相识的农户种。内蒙古的草场,便宜到几块钱一亩。
那如果你不缺钱,是有自住房甚至多套房的主,你觉得这笔钱是租一间房划算,还是租一百亩地划算?大家心里都有数,地划算。
但地租来能干嘛?种粮食化肥种子人工一扣,基本就没几个钱,如果赶上乌克兰美国粮食一丰收,国际粮价传导一下,还可能亏钱。
如果脱离开种地思维呢?
比如我们把这块100亩的农地都种紫花苜蓿这类的牧草,毕竟是农地,灌溉土壤都不差,载畜量4亩地一只羊还是可以保证的(吃瓜群众注意,不管养啥,都能换算成羊)。那么可以雇个羊倌,一年25只羊的当量,换成肉蛋奶,足够一家人吃绝对安全的食品了。
看官会说,你那有哪个时间去管这事。
没事嘛,十家人凑一起,租个一千亩,雇个小工长嘛。
一年七万块最多加人工到十万,从肉蛋奶到豆浆大米和根茎类的菜,换绝对食品安全,那些个在超市花30块买四个“无公害”西红柿的人,会觉得超值。
可能吃瓜群众会感到罪恶。
是的,是很罪恶。一千亩地,原来可以产出至少一千吨的粮食,怎么也够一千个家庭的主粮。但现在换成十个家庭的副食。
罪恶吧?我也感到罪恶。
但你要问我时间合适时(土流得到现实保障时),我会不会这么做,毫无疑问我会这么做。所以说资本从来到人世间起,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罪恶。
所以,不要说土地不值钱没人要。土地没有搭上资本,形同荒地。土地搭上资本,便可以五花八门地升值。不信看看土地搭上房产。
不管是觉得悲怆还是觉得欣喜,土流的时代,就这么悄悄地,一步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