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的文章里说过,亚文化偶像都是“日抛”型,眼见曾经刷遍朋友圈的王菊已经没人提了,但网友们创造力永不停歇,马上就凑出了一对新CP:
虽然说王思聪一直在喷杨超越,但是网友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为啥把他们凑一对CP,就是因为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他们的某种相似性——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莫名感觉很般配。这种相似性从众多网友的表情包和转发语里就可以看出来:运气。
王思聪和杨超越代表了两种人生主角光环的模式:一个中了卵巢彩票,生在首富家,开局就是满级号随便玩;一个普通玩家,但中途开了修改器,人生忽然就起飞了。一个拜金符号,一个命运锦鲤,现实生活中并不可爱的两个人都成为了亚文化偶像。所以说个人努力很重要,但终究敌不过历史的进程呐。
另外总有人抬杠说杨超越不是主角光环,这个我在《杨超越:不是平民阶级的逆袭,而是消费主义的胜利》这篇文章中也谈到过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好看的皮囊太多了,在北京随随便便去一个艺术类高校,至少能拉出百十号相貌不输于杨超越的。多少好看的姑娘想做微博网红赚点广告钱都难上加难,还得跟营销公司签卖身契,像杨超越这种一跃成为流量女王当红偶像的,不是开挂是什么,所以大家也都懂啊,要么为啥把她当锦鲤拜。
所以说也难怪网友羡慕,无论是影视艺术还是竞技体育,菜是原罪。就是流量小鲜肉唱歌难听一样被网友揶揄,就是曾经影帝拍了烂片同样被嘲讽。而杨超越和王思聪,一个成为当红偶像,一个轻易圆了电竞比赛梦,确实都是非同一般的“锦鲤”。
下面就要说到本文关键问题了,王思聪是非常嫌弃杨超越的,不止一次在微博上对她冷嘲热讽,只不过火眼金睛的网友们识破了这种假象,成功的把他们凑成了CP,但为什么王思聪会如此厌烦杨超越呢?
这是“二代”们共同的毛病,他们反复对自己洗脑:我不是运气好,我的财富地位都是应得的,是我努力换来的,久而久之就真信了。所以他们对于像类似的“幸运之子”充满了敌意,因为这是他们潜意识中最深的恐惧。还有一位“能力之外的资本都是零”的主也这毛病。
我在《生而贫穷》开篇第一章就讲过财富和财富继承的问题,举的例子是另一位“二代”——著名地产商任大炮。毫无例外的,任大炮对外标榜的也是“自己努力、不拼爹”: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在自传里是这样写的:“我前后填了三次党员表。当时部队知道我父亲的位置,所以经常让我回北京采购东西。那时物资紧张……我母亲在北京二商局工作,还管供应,所以我经常借这些关系给部队采购物质……我也是第一个用军用飞机倒‘走私品’的。我们等与在‘销赃’……”——这就是标准的“官倒”“军倒”。当年“先富起来”的那一群人,基本都是利用了类似的种种特权。
不只是这种特权算“特权”,初始资本也算是某种“特权”。每次王校长说他多少个亿都是自己挣得没靠老爹,我就想起这张图:
任大炮以在微博攻击体制的公知言论而著称,虽然他看似站在了一个道德高地,但是他巨额财富的最初积累不都是利用官商勾结、体制不健全、打法律和道德的擦边球来的么?
为什么他明明是“体制”的既得利益者,还要如此丧心病狂地攻击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这就跟王思聪打心眼里瞧不起杨超越一个道理,任大炮也是给自己洗脑成功了,就是不断暗示自己:我的成功是我光明正大得来的,不是利用了什么特权,更不是什么腐败,他们才是真腐败,骂死他们。
他必须要站在这样的高地,因为他明白自己财富合法性的命门在哪里。
事实上不管是他装了这么久还是给自己洗了脑,效果都是成功的,微博上一大群单纯群众被他蒙骗,认为任大炮是敢于直言的勇士;
殊不知他只是一只炸毛的公鸡,用自己蓬松的外羽拼命掩饰着自己,以免向外界暴露自己见不得光日的内核。
我为什么说任大炮是自己给自己洗脑成功了呢,因为他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故事写在了自传里,说明他不认为那是擦边球或是特权,他肯定觉得这是自己思路灵活、敢作敢为。当有人质疑他这一点的人多的时候,他首先得说服自己才能说服别人对不对。
从心理学上讲,这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指个体面临挫折或冲突的紧张情境时,在其内部心理活动中具有的自觉或不自觉地解脱烦恼,减轻内心不安,以恢复心理平衡与稳定的一种适应性倾向。不管是王思聪还是任大炮,都知道自己财富来源最可能受质疑的地方在何处,所以他们一个攻击体制、一个嘲讽“幸运儿”,都是一种心理防御机制长期运行下在其他问题看法上的投射。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这是属于自骗机制中的反向(reaction formation)——“当个体的欲望和动机,不为自己的意识或社会所接受时,乃将其压抑至潜意识,并再以相反的行为表现在外显行为上称为反向。”
说白了是一种自欺欺人,不但要说服别人,还首先要让自己相信。当人们面临可能的道德审判时,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心理防御机制。就好比汪精卫明明当了汉奸,还要安慰自己是曲线救国——首先要相信自己是道德或是合理的,不然自己批判自己怕不是要成精神分裂。
所以正如题目所说,“杨超越是王思聪内心最深的恐惧”。
由外界舆论而谈,任大炮最怕什么,最怕别人说他官商勾结;
王思聪和李小林最怕什么,最怕别人说他们一切全靠老爹。
所以他们会反复对自己、对媒体说:我们的成就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所以王思聪对于杨超越有一种天然的嫌弃,他都不知道这种反感之情是从哪来的——因为早已被他深埋到潜意识中了。
那么就涉及到更深的问题了,为什么这些“二代”们会反复地强调自己不靠父母、不靠特权、全靠自己努力,以至于都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呢?这涉及到社会层面上一个社会评价的问题,对于社会评价来说,“努力>出身”“才能>幸运”是一个广泛的社会共识。因此,一方面标榜自己的能力、努力,可以获得更高的社会评价;另一方面,可以避免随之而来的道德审判。
对于企业、社会、国家、民族来说,一个健康的社会机制必然是具有强流动性的,有才有能有德者能够在恰当的地位发挥出应有的价值,是一个单位体健康发展的基础。
对于个人来说,普通民众也盼望着能有公平的竞争、通畅的上升渠道,能有容易打破的阶级天花板,能看到自己改变命运、超越原生家庭的希望。所以说无论对于社会、还是对于个人,“二代”们获得过多的社会资源、财富和权力,不好说这种现象合理不合理,但至少是被赋予低社会评价的。
如柯南剧场版《贝克街的亡灵》探讨的就是这个问题:
卢梭就认为,我们通过法国大革命打破了封建贵族的政治权力继承,但是财产的继承从未被动摇,财产依旧是一种“特权”,这也是他笔下的“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与基础”,卢梭就认为需要强而有力的“社会契约”来限制私有财产、限制愈演愈烈的贫富差距。
当然,他的观点是那些信奉“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为天条的自由主义者们所坚决反对的。
之后,卢梭的继承者罗尔斯,原旨自由主义的继承者哈耶克、诺齐克,依然对于“财产继承”的问题在更高的哲学维度展开争论。
时至今日,我们的社会更多的采用了一种妥协的政策,例如累进制税率、遗产税、扶贫政策等制度,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卵巢彩票”依然是决定人们命运的最根本因素。
人们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过于强调原生因素,颇有一种宿命论的感觉,这并不符合人类历史一直以来改造世界、战天斗地的价值观的,所以目前社会的主流舆论和态度,对于“富二代”问题还是有不小争议的,主流的价值观是:个人努力所得到的回报,应当大于继承。因此,“努力者”更容易得到广泛的认可,众多“继承者”们喜欢把自己包装成“努力者”也就可以理解了。
更何况,我们还是在中国,我们传统文化里就没有什么“宿命论”,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大禹治水、女娲补天——这些都是要逆天改命的。西方国家有一种对“血统论”的谜之信任,欧洲那些老贵族国家就不用说了,美国这样的父亲是名校毕业儿子上学还有招生优待。而我们国家从商鞅变法就开始了论军功授爵,陈胜吴广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是喊彻了两千多年。现代而论,虽然叫马云“爸爸”、叫王思聪“老公”这种现象已经很普遍,但是大多数人还是非常冷静客观,精英崇拜现象并没有成为社会主流,这可以算是革命遗泽。
需要说明的是,我本文并不是要对“二代”们进行道德批判,也并不想简单的二元对立“努力者”与“继承者”,毫无疑问会有一些所谓的“二代”他们的努力是超乎常人的。而本文主旨是想分析、正视社会问题,从宏观的层面来分析豪门、寒门的群体特性,探讨社会竞争公平性的构建,以及关注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和阶级固化等问题。
对于这些“二代”们,最形象的展现,莫过于姜文的电影《一步之遥》,我之前也写过相关的文章:《让子弹飞》《一步之遥》与《邪不压正》。
这里面几个主角全部都是“二代”:马走日、项飞田是old money“二代”;武六、武七是new money“二代”。old money 就算已经没落了,new money见了也得下跪:
作为new money的武七图什么呢,钱画得体面,让葛施李妮看得起他——说到底还是寻求一个社会评价。
讲道理,姜文是从大院出来的,什么样的二代他们见过?这一这部电影绝对是分析这个群体的好素材。这些人的诉求是什么?
改写历史。说白了就是为自己的财富赋予合法性。怎么赋予?参考本文开头的任大炮。
少不了的,还是文艺污名化运动,要占领舆论的高地:?
《一步之遥》中对于文人狗腿子的嘴脸刻画的可谓惟妙惟肖,这些统治阶级的传教士终究还是奴才,电影里王天王稍微有一点膨胀没搞清自己的位置,结果就被武七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这个场景恍然间让我想起了王思聪游戏直播时痛骂林更新,真的是家人祖宗都问候遍了,林更新吭都不敢吭一声,仿佛一条狗一样安静。
所以说这部电影好啊,全是这种手术刀式的批判现实主义的内容。?
另一个层面上,为什么现在主流的舆论,会对“努力”“才能”给予高社会评价;对“继承”“幸运”给予地社会评价,就是因为现在社会流动性固化,寒门难出贵子,每个人在人生中都很容易的望到了天花板,自然会产生一种情绪反噬。
更深入地分析,还有人类普遍意识形态共识上的批判。
阶层固化表现为内部封闭、外部排斥和阶层世袭。内部封闭在优势阶层中表现的最为明显,他们千方百计地维护自己的既得地位,防止其他阶层进入,并试图将这种地位传给其子弟。
法国当代思想大师皮埃尔·布迪厄 ( PierreBourdieu)讲社会资源分为不同的资本类型,其中包括有时是历经数代而积累起来的社会关系资本、文化资本或教育资本,以及最传统最基本的经济资本。各资本之间可以相互转化,例如父母用高额捐赠的办法把他们的孩子送到美国精英大学去学习,那么经济资本就转化为教育资本。
布迪厄认为资本的特质在于其“可继承性”,法国人民通过一次又一次起义、一次又一次革命,把封建时代的血统制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特权的继承通过不同资本的包装改头换面,依然在我们当今社会大行其道。
因此,“人人生而平等”是一句空话,每个人所继承的资本不同,他们的人生也将以不同的模式开启。
而这其中核心的,则是社会固化带来的问题。试想,如果社会上升渠道是通畅的,则意味着父系资本等“场外因素”并不会在社会竞争中起到关键性因素,则“平等”的诉求也就实现了。正是因为此,平等是阶级晋升的首要哲学依据。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打破阶层固化、促进阶层有序流动的出路必然在于提升普通人的发展能力并开拓其发展空间。在现代法治社会中,个人的权利是其发展能力和发展空间相结合的完美表达,因为权利既是一种力量,也是一种自由,还是一种社会秩序内的要素。
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中指出:“只有为了社会的普遍权利,个别阶级才能要求普遍统治”,实现每一个人的自由发展是社会主义的应有之义。促进人的不断解放和全面发展,进而促进阶层有序流动,是无论什么社会体制、政治经济制度都应存在的应有之义。
杨超越:不是平民阶级的逆袭,而是消费主义的胜利
女团选秀类节目《创造101》中的选手杨超越进来在社交网络上备受争议,我发现在这争议中,有一个论点跑偏了。
就是把她当成了平民逆袭、丑小鸭变白天鹅、弱势群体反抗歧视的代言者、农村女孩获得成功的典范。有一些人甚至认为,杨超越在网上被批评,就是因为大环境对农村出身人的歧视。于是有很多朋友处于一种同理心或同情心为杨超越投票,还有人晒出了在本村的微信群为杨超越拉票、号召大家“支持农民的女儿”的聊天记录。他们所持的观点我大致概括了一下,就是杨超越被攻击主要是来自于被“上层人”歧视,而我们支持杨超越就是支持我们这些底层民众,她要是成功了就代表了我们的胜利。
诚然,对于杨超越的评价,确实有来自于其出身的歧视。例如给她那个响亮的绰号“村花”——这除了是一个符号标签,很多人在使用中都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身份歧视带入其中。
对于其的评价也难免带有村、土、水平差、投机取巧、不劳而获等然后再扣上出身“劣根性”的帽子。像著名“恶臭的精英主义者”王思聪,也是在微博公开表达了对杨超越不屑。这也难免让同样有这种身份标签或因为出身遭受过歧视的人产生共情心理。
这种共情心理是一种朴素的“阶级感情”,但我认为基于此对杨超越的评价跑偏了。我先说结论:对杨超越的歧视确实有来自她出身的部分,但是杨超越的成功出道绝不是平民的逆袭,相反是消费主义的胜利。
其实杨超越现象中,跟所谓的“平民逆袭”“农村人反歧视”一点都沾不上边,对于她的争议本质上是一次价值观的冲突、话语权的争夺。
从根本上讲,科学、竞技体育、文艺,都是精英主义的事物。很好理解,竞技体育,菜就是原罪,连亚军都是失败者。科学,一般人压根就讨论不起来,所以像杨振宁这样物理史上至少前五前十的大师,在老百姓概念里只有八十二娶了二十八这种八卦新闻。
艺术这种东西,最早是属于所有人民的,比如岩洞上的壁画,陶瓷上的花纹,贝壳的配饰。
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出现了脱离了劳动生产的专业阶级,如刀笔吏、僧侣等,这些人逐渐掌握了创作艺术以及评判艺术的话语权,艺术便有了好与坏、高雅与低俗之分。
于是对于一些民间艺术就有了“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定语。久而久之,人民的审美也就被这些精英主义话语权所规定。
杨超越从根本上来讲,并不是一位“艺术精英”,是无法达到这些要求的,在一个“菜是原罪”的评判环境中,遭受如此非议也是情理之中,求仁得仁。
但是要知道,个人喜欢和支持是一个问题,但投射到社会层面和商业层面,则又完全不一样了。
我们需要清晰地意识到杨超越现象的本质:
这一次对于精英主义话语权的争夺,并不是来自民粹主义话语权,而是来自于消费主义话语权。
我可以说诸如《星光大道》这样的节目是民粹审美——也就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审美所主导的价值观;但《创造101》的逻辑则完全不同。
这种选秀类节目,就是标准的消费主义产品:把“人”包装成“商品”,琢磨打造、橱窗展示、待价而沽,这是典型的异化和消费主义。
在消费主义的大环境和话语权下,大家不需要能唱歌会跳舞的精英,而是一个能投射自己情感的偶像。
消费主义式偶像
我在《脏脏包批判》这一篇文章中,就说过了当今社会“消费主义式偶像”的现象和本质:
这是前几天的一个热门微博,博主发布了一位歌手的额视频,下面一条热评说:那个年代大红的歌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现在的爱豆,看照片都认不出是谁。
这个说法很有意思,也是一个必须要承认的客观现实。现在的当红明星只能称之为明星,并不能称作“演员”或者“歌手”。
他们有四个鲜明的特点:演技差、没唱功、全靠脸、卖人设。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偶像退化”的现象呢,跟我们一直以来分析社会问题是挂钩的。就像脏脏包这种“消费主义造物”的网红产品一样,当今那些“风华正茂”的明星、偶像们,也大都是消费主义造物。
在消费主义的影响下,商品具有明显的两个特点:使用价值低(不好吃、演技差、没唱功),交换价值高(定价、相貌、人设)。
消费者购买的不是商品本身的价值,而是其附加的符号价值。就如我之前所说,当今年轻人,很难从劳动、工作中找到自我价值的认同,普遍缺乏精神寄托,他们只能寻找次一级的精神寄托。
例如自己不能养猫狗,就去网上看猫狗视频;自己游戏打的菜,就去看大神直播吃鸡超神——说白了就是退而求其次。追星也是一种年轻人次一级的精神寄托,他们把自己难以实现的价值寄托在了爱豆、偶像身上。
这种精神泅渡就是粉丝追星所“购买”的符号价值。
因此,这些消费主义造物的明星们出现了两个鲜明的特点:
- 审美诉求的最大公约数;
- 可复制性强。
所谓审美诉求的最大公约数很好理解,既然我生产商品,那我肯定要生产市场最大的商品啦。
- 就像为什么网红脸这么流行一样,你可能看腻了看烦了,但是不可否认网红脸之所以流行就是曾经审美的最大公约数,尤其是在那些30-50岁普遍消费能力比较高的中年男人之中。
- 同理,为什么“小鲜肉”式的明星如此流行,就是在于女性群体的最大公约数。
这也是上面网友提出的“看照片都认不出谁是谁”,因为本身就是照着一个类型来的嘛。当然这不代表审美是一成不变的,我听现在做整容的朋友说,“网红脸”已经渐渐不流行了,清纯脸开始成为了许多女性的选择(那就说明男人开始喜欢另一套了)。同理,当女性的审美最大公约数不再是小鲜肉而是其他、比如硬汉大叔肌肉男的时候,符合此类人设的明星自然会被各路资本滋养繁殖、遍地开花。
第二个特点,可复制性强也很好理解,想要最高效率的收割粉丝这一波波韭菜,必须要工业化流水线的产品才能满足这个速度。
别说像周杰伦、王菲这样天王天后级二十年出一个的人物了,就是找一个演技或唱功特别突出的偶像也并不能满足背后饥渴难耐商业的需求。
在这样一种驱动力下,难以复制的特点如唱功、演技,自然从“造星流水线”上被抛弃。而可复制性强或可用资本解决——如好看的皮囊——相貌,有句话说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了;至于有趣的灵魂,包装人设、新闻通稿、热搜、营销号轮一波,也不成问题。
这种复制性最典型的代表就是琳琅满目的选秀节目、女团。
从根本上讲,“偶像”这一形象符号能从演员、歌手分化出来,就是消费主义异化的结果。
消费主义剥离了明星身上最后一点文化特质(使用价值),把他们变成了网络流量的附属产品。当然,不可否认当下还是有不少凭借自身实力的“硬核明星”,但我分析的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
各路粉丝也不必喷我,我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你这一激动对号入座,岂不是就坐实了你家爱豆“演技差、没唱功、全靠脸、卖人设”了?
事实上,对于杨超越的争议根源并非“阶级话题”,而是来自于对不同的自我投射。就像我回想起我自己小时候,被父母逼着报了各种兴趣班,学乐器学美术学武术等等,但我真的不擅长啊。
每次上课很痛苦不说,连本来的周末休息都没有了。看到杨超越笨手笨脚的样子难免会投射到我自己的经历,这种共情就产生了。知乎上有一篇回答说自己为什么喜欢杨超越,讲的是一个道理:
其实我平时是一个根本不会看综艺,尤其是这种综艺的人,知道她也是在b站看到好多剪辑。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会把b站推送给我的内容一个一个点开看,之后就被戳中了一个点:当时是他们一起学习新舞蹈,只有三天的时间。她学不会最终崩溃的哭了起来。身边的队友敦促她说你这样哭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啦(大概是这么个意思),结果她回答:“可是我也要调整情绪啊!”(就是差不多这么个意思)当时我就笑到哭出来。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会哭,每次做作业都会哭,teamwork会哭的更厉害,到了考试或者due 就会焦虑到哭的歇斯底里。男朋友有时候就会敦促我说,你别哭了啊,有哭的时间不如去就写完了吗?我就会回他:“可是我必须哭完了才会写!不然我作业不会写!”那时候他就会笑,又觉得不应该笑,于是就忍着,我就会哭的更凶。直到我看到杨超越这个瞬间,我才懂他为什么会笑。
对我来说一边哭一边写作业是学习生活中的常态,我不太聪明,学的不快,甚至勤奋努力也算不上(虽然我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对比真正努力的人,这根本就算不上是努力啊!)但是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竟然意外的还算可以。到现在也算是成绩还不错,虽然每次做作业还是会哭。
总之我看到她,就像是看到我自己一样。
在批评杨超越的人群中,同样带入了自己人生经历的投射于其中。
因为我们在学习、工作、生活中,总会遇到这样的人:总是做错事、为团队带来负面影响,但是靠着博同情、撒娇卖萌,依然能够不受惩罚,甚至于获得积极的奖励。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而我身边有这样的人,我的厌恶之情可想而知。网上有一句评价这样说:“杨超越这种人的存在,冒犯了大部分人努力却没结果的人生。”
所以说杨超越带来的最本质的争议与出身歧视、阶级晋升关系并不太大,是两种不同人生投射的冲突,而这,都被消费主义所利用了。
选秀类节目作为一个消费主义“娱乐商品”,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争吵与冲突。明星最怕的不是被人骂,而是没人骂,因为没人骂你就连流量都没有了。这种选秀式的明星的生命力非常短,因为就如上文所述,“卖人设+脸”这种流水线生产太容易了,很快热钱就会炮制出新的宠儿,而前浪很快就会面临死在沙滩上的结局。
所以能有像杨超越这样一个超大流量担当,腾讯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好像最夸张的一次杨超越一天上了七次热搜,这是一线明星都难以企及的数字。
所以说杨超越注定是要出道的,在我的社交网络中,杨超越一个人的讨论度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的还要高。对于腾讯来说,这是单纯的商业流量的考虑,越多的人骂她,就有越多的流量价值,她所在的女团也就越有“生命力”。幕后推动的资本和主办方,如果放弃了这样大的商业流量价值,无异于不认亲生父母。
我们可以看到,在当今社会,你捧她是消费主义,你骂她还是助长了消费主义,你就是通过朴素的阶级情感同情她,还是要走消费主义的路数(花钱投票)——换句话说,她的出身也是被消费点之一。
万事万物,皆无法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