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比特币行业至今,林吓洪精准踩对了加密货币的每一次爆发点:比特币几轮涨跌周期、扩容大战、以太坊上线、The DAO被盗以后历史上最大的分叉危机,之后他又参与了中国的ICO和退币危机,现在他是区块链创业潮的一员。
这是林吓洪的“七年炒币史”,也是数字加密货币这七年的发展史。
加密货币到底是不是普通人的机会?过去的2017年,林吓洪身边出现了很多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他却尝了区块链行业的荒诞一面。
在币圈这样一个半地下半灰色的市场,像林吓洪这样“高富帅”背景的人不少:
他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本科与上海交大密码学研究生,在美国读博期间中途辍学,于2011年成为Twitter的一名工程师,早期Twitter也是比特币意见领袖的出没重地。计算机、密码学、Twitter这些经历让他更能理解加密货币本身。
还有一类炒币者是大胆的赌徒,这帮人本金不高,敢下注。他们是这场“造富游戏”的后来者,有中国大妈、韩国大妈和一些看到机会的年轻人。他们的世界中,币价即正义。
炒币和炒股很像。不同的是,从未有股市的暴涨与崩盘像比特币这般频繁。
投资比特币的三年,如同经历每十年一次的金融危机三个轮回,因此流行着一种说法:“币圈一日,人间一年”。
在很多摩拳擦掌等待着进入比特币市场,实现财务梦想的人来说,林吓洪是值得羡慕的:从最糟糕的时候亏损5万美元到现在赚数千万美元,通过买币解决了自己的生活需求,七年的时间每一次都踩准了风口,财富于他而言,已经变成一个数字,是他对这个行业的“信心指数”。
有人说:“赚多了快钱的人,会对赚慢钱不感兴趣。”钱要慢慢赚,一旦投身虚拟货币,日日的财富神话让焦虑感无处驱逐。这是一份炒币的真实心态,不置身其中,难以体会其中煎熬。
林吓洪是“去中心化”理念的信奉者,第一次在Twitter看到比特币就为这个名字和设计着迷:“我就在想为什么数字货币都是基于公司,怎么没有人把公司干掉,做基于互联网协议的数字货币。”
通过Twitter上的一些总结,他知道这种“货币”有几个特性:防伪造、不可复制、限量。
这是初识比特币的一段美好时光,他抱着玩一玩的心态花200美元买了10个币,很快跌到60美元。
买币的过程曲折,他要把美元换成格瓦拉,又要从格瓦拉转到日本交易所Mt.Gox。也是在买币实践中,他发现比特币的双面性,难用,但技术有突破,只要有地址,就可以打钱。他最感兴趣的是,怎么提高比特币的可用性。
2013年硅谷圣荷西有一次比特币大会,今天再去回望历史那场大会尤为有趣,当年各路英雄初显锋芒,风云人物轮番更替。林吓洪也是参会者之一,花3个比特币买了一张门票,如果按现有价格计算,这张门票现在值5万多美元。
当时他想,既然有十个比特币,可以拿三个出来参加活动,那三个比特币当下值200多美元,与门票价格相当。“我又不想花那个钱,花钱心疼,就花了三个比特币。”他见到了中本聪的传人Gavin Andresen,比特币圈内公认的大佬,被大家奉为神一般的存在,被所有人簇拥起来交流,如今已经被比特币核心开发者除名。
Coinbase站在展台的一侧发宣传单,只要注册就送0.1个比特币,那时候最大的交易所是Mt.Gox,如今因盗币事件和安全问题倒闭,而Coinbase是今天的比特币狂热时期苹果排行榜第一名的应用。
早一批的区块链公司Ripple说,我们马上要上线,只要注册提供密码就送币,这相当于现在近10万美元,几经发展,Ripple已经换了好几任CEO,发展方向也与初心南辕北辙,从一个“去中心化”的初衷,滑向“中心化”,瑞波币也开始变成炒作对象。不过,如果当年IDG没有要它的股权而是要代币,可能已经有几十亿美元的回报。
“你不会认为这些公司是下一个独角兽,当时就是一群极客在那里交流技术、共识、密码学的发展。”林吓洪说。炒币这几年,他大概每天会花一两个小时在加密货币上,偶尔也去参与一些币圈的活动,在这种活动上注册很多公司的应用,不知不觉的实践中,他才慢慢明白比特币的白皮书在讲什么。
在2011年到2014年这三年时间里,林吓洪一直在买买卖卖,金额小,更像一种尝试,直到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出现在2013年,毒品交易网站“丝绸之路”被搞垮了。
其实,比特币最早的应用场景是贩毒,受此消息影响价格从140美元降到70美元,林吓洪此时买了10个比特币,花费700美元。
林吓洪总是习惯“反着”想问题:“丝绸之路是很邪恶的东西,我信奉比特币不是说它可以做非法的东西,它(丝绸之路)给搞掉,跟比特币没关系,大家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做生意,这不是利好吗?”他认为这是一次抄底机会。
这次抄底恰逢其时,他押对了一次机会:接下来是比特币的大牛市,价格从70美元一路飙涨到1200美元。
但是,这个上涨比上一次下跌更让他难熬,那个轮回跟今天的比特币暴涨行情很像,Twitter上每天都有人晒币价,每天都在刷新高。“我真没想过能通过这玩意儿一夜暴富,我心情很差,因为买的太少!每天白天还要上班,听见币价涨就烦。”比特币涨到400多美元的时候,林吓洪认为有6倍收益率了,他备受币价上涨的折磨,4500美元出手,全卖了。
结果币价继续上涨,“我的4000多美元可以变成1万多,我还可以有3倍回报,挺可惜的。”
从接触比特币以来,人性里的贪欲始终支配着他,这种大起大落的煎熬,无法让他安静下来上班做事。
卖完以后,他又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的心态:
- 比特币无创新;
- 比特币有扩容问题,一秒只能做7次交易,这个是无法规模化的。
“我仓位很小很烦,我这么懂的人都觉得,比特币是个什么东西,还没有商业化应用,居然涨这么多,我关注技术,不想参与这种类似泡沫的燥热氛围。”他在为自己仓位太小或者过早卖掉,寻找借口,这个理由用来说服别人,更是用来说服自己。
在1300美元的最高点时,中国五部委发文称银行不能直接对接比特币交易。此后,比特币从1300美元一路下跌。
2014年的这次比特币轮回,与今天的比特币泡沫如出一辙。林吓洪的分析逻辑是,比特币真正暴跌是因为挖矿。挖矿成本才100多美元,一个币1300多美元,从正常市场供需平衡角度看,挖矿价格完全支撑不住币价,大家会选择挖矿而不是买币。加上比特币并不好用,整个行业垮下来,形成泡沫性抛售。
据此,他也预言今天的比特币币价会有回调。“历史总是曲折相似,又不完全一样。现在的挖矿成本,也远远支撑不了币价。”在采访完之后的几天,比特币果然从1.8万美元跌到1.4万美元。
当时看来,谁也不知道2014年的那轮下跌终点是多少。在跌到800多美元的时候,林吓洪又入场了,这次,他只买了3个,他赌会涨。有趣的是,他每次投入的资金在变大,但是能买入的币却越来越少。看着比特币急转直下,跌到600多美元时,林吓洪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又一次被比特币“惹恼了”。这次,他把这三个比特币扔进了一个创业项目。
比特币早期交易所Mt.Gox破产,进一步打击了人们的信心,这次暴跌是十倍,币价在最低点只有100多美元。意外的是,惹恼他的那三个比特币,给他带来了2000倍的回报。
三个比特币实现的财务自由
从押对以太坊开始,他成为一个发声者,开始深度参与重大事件。数字加密货币带给他财富,也带给他无尽的争议。
2014年高点之后,比特币进入漫长的熊市。也是那一年,林吓洪在论坛上看到比特币暴跌,大量破产公司倒闭的例子,比如当时的ChangeTips被Airbnb收购,这是一家用加密货币打赏的公司。行业暴跌加上比特币本身的无创新,扩容问题越吵越凶。
正是因为用了比特币,他知道比特币不好用,慢,手续费高昂,已经三年没有创新。他开始深度参与到扩容讨论中,这为他带来争议,也开始与行业里的人建立起联系。
那个比特币价格低迷的徘徊期,却是开发者的黄金时代。一批公司倒掉了,另一些做比特币打赏、开发SDK的公司出来了。莱特币(Litecoin)就创建于那一时期,同一时期的还有Ripple、以太坊。
“莱特币出来的时候,我自己懂技术我知道,就是复制一份代码,换个名字,是一种共识算法的修改。”林吓洪说,“那个时候我信仰的是,比特币是一种共识,如果你复制一份代码就有一个新链,是很不对劲的。”
硅谷是一个创业氛围浓厚的地方。他听到的一场演讲印象深刻:
一个20岁的俄罗斯创始人,带着两三个新的工程师,开始讲比特币各个维度的问题,然后创建一家叫做“以太坊”的公司去解决这些问题。
那时候,他并不能完全理解以太坊到底要做什么。但他觉得这个团队很酷,说及比特币的问题和解决方案击中了他。另一方面,币价下跌他心里也不舒服,在以太坊开放融资的那一月,他把这三个比特币“捐”给了以太坊。他安慰自己,这样算友情支持,也不算自己赔钱。
回报是,以太坊上线的时候,他的交易信息会写到第一个区块中,获得以太币。
在以太坊开发的这段时期,比特币价格最低跌到100多美元,基本上在300-200-300-200-100这样的循环中。有天他突然想到,比特币300美元,买100个也就3万美元。币价这么便宜,他又买了,结果继续跌,他再次被套住。
他的好友LucaNing与他相识于“巷内”的活动。受林吓洪这种“脑残粉”的感染,也拿出一部分钱交给林吓洪买入比特币:“我只买一些,认为这个钱是可以输得起的。”结果,她也从这轮币价疯狂中“赚了点小钱”。
以太坊终于在2015年上线。三个比特币回馈给了他6000个以太币,以太币上市之后,每个价格0.5美元,如今涨到1000美元。那时,有人写了一个类似豆瓣电影的智能合约,大家一度用它在“豆瓣”上给自己喜欢的科幻电影投票,很多这种小应用出现。“当时便宜嘛,我们就捐以太币投票。”
作为程序员,他想去体验这个平台。
至今还记得一个应用程序Ethereum Pyramid:每次打入一个以太币,形成一个有顺序的队列,每进来三个人,第一个人拿走2.7倍的回报,开发者抽成10%,拿0.3个,另外两个人被套。进三个人出一个,这个简单的小游戏到今天还在运行,里面已经有几万人排队。“这就是一个庞氏骗局,现在很多人还排在里面,但它是不违约不停机不停止的。”
这些以太坊早期的应用程序让他兴奋,这里终于可以有创新了。他始终相信聪明人在哪儿,未来就在哪儿:“大家会在上面写程序,我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可是世界上有这么多聪明人聪明的想法。我看到最年轻一代人,那些黑客、技术天才、密码学专家都不在互联网,在区块链。”
很多圈内人认为,以太坊就是下一个App Store,而这个平台上,可能诞生诸如Facebook、微信这样的超级App。结果应用没有出来,ICO大火,因为ICO创建的各种神话,以太币也疯狂大涨。
之后,林吓洪做起了以太坊的布道者。由于那一大笔以太币,他投资ICO项目且回报不菲。他被拉入很多微信群给大家讲区块链技术,还录过一期视频,专门讲以太坊技术,观众不超过100人,但有三人加他为好友,说由衷感谢他的科普,讲技术而不是币价,让他们赚了几千万。
那时,国内也出现了巴比特、币科技这些社区与论坛,他还找到一个叫做ETHFans的国内网站,发现社区很冷淡,他找到创始人希望维护这个社区。“这些比特币神教的人,完全聊不来,以太坊的更关注技术,兼听则明。”在给以太坊布道时期,他也引来很多争议,被大家称作“以太坊传销狗”。
在比特币为扩容和要不要硬分叉争议不休时,以太坊面临了历史上最大的危机。这次危机,最终通过硬分叉解决。
有个团队最早想做一个物联网智能锁,结果他们把智能合约越写越大,变成了一个“去中心化”的风险投资(VC),这个项目是“ The DAO”。正常流程是先扣款再打币,DAO的程序是先打币再扣款,黑客弄出一个漏洞,在打币后不执行扣款。就这样一下午,黑客用5个多小时,抽走了300多万个以太币。当时,以太坊有1亿以太币,DAO作为这个平台上的明星项目,有1000万个币,360万币被偷走,价值5000多万美元。
以太币价格快速跌去一半,而The DAO上有10%的以太坊总筹码。当时有两种解决方案,一是让黑客把偷的钱拿走;二是做硬分叉,把当时大家投的钱全部还给大家,做一次数据库篡改。
这个轮回尤为讽刺的是,以太坊的出现就是为了防篡改,现在居然要去自己改代码。争议的两方,一方认为Code is Law(代码即法律),坚决不能改;而林吓洪站在硬分叉派一方,他认为新生事物早期,可以允许紧急修正。
最终,以太坊分叉了,分为ETC与ETH(分叉币)两种货币。之后,这两种货币也在面临着无休无止的争议与哲学讨论。
从2014年到今天,林吓洪的以太币有2000多倍的回报,中间经历了十几次类似的腰斩。从一点点跌幅就锱铢必较到不在乎币价,林吓洪经历了一个关键时刻:最早投入到以太坊的那三个比特币2000多美元,以及中途断断续续重新买比特币的20万美元,他本来准备涨到50万美元就卖掉,犹豫的时间里,这笔钱变成了70万美元、100万美元、200万美元。“50万的时候我就想卖30万,200万的时候也可以只卖30万。”于是,他卖了30万,剩下的一部分投资ICO项目,越滚越多,收益也不错。
这过程中,他断续取出了100多万美元解决生活的基本需求。“我当时就想赚个30万,剩下的钱你还在乎吗?根本就不在乎了。现在,我的财富就是我对这个行业的信心指数。” 他说。
一位早期进入币圈的元老认为:“一直到今天,真正用比特币做成了事业的人,一个是VitalikButerin的以太坊,一个是吴忌寒的比特大陆。”身在硅谷的林吓洪,赌对了一次。
在2017年下半年的大牛市,很多2014年-2015年的项目都开始暴涨。如果林吓洪当时没有赌对以太坊,而是入了Ripple或者莱特币,他可以获得今天的回报吗?可能会,但他不会赶上ICO的热潮,也可能按捺不住出手的冲动。
区块链的荒诞一面
2017年是区块链发展标志性的一年,突然很多圈内人变成了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下水后,林吓洪方知这行业的各种荒谬。
财务自由了以后,人要有自己的事业。2017年中,林吓洪辞掉了近四年的Edmodo安卓工程师工作,创建菩提(Bodhi)。这是一个基于区块链的去中心化的市场预测平台,或者说对赌平台,代币被称为“菩提币”。他用多年的积累判断,区块链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荒诞的是,由于当时募资130万个量子币,量子币价格涨了数倍至60美元,他公司账面现金高达7800万美元,是公司估值的数倍。也就是说,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假设把菩提币按照当前价格全部回购,就可以净赚几千万美元。7800万美元,对只有7位全职员工和3位兼职员工的公司来说,这不是泡沫,什么是泡沫?
追溯到2014年,林吓洪曾希望把以太坊复制到中国,他跟朋友说:“谁抄以太坊,我就投资谁。”一个模仿以太坊的平台“量子链”出来了,他的投资又一次获得100倍的回报。
但是,圈内人认为现在他创建的菩提面临着两重风险:一是底层架构建立在量子链上,而量子链平台本身没有被验证;二是菩提跟赌博有些像,在各个国家上线时面临政策风险。
硅谷一位技术大神把菩提币比作“网红币”,除了偶尔讲讲区块链,林吓洪也会在网上发些程序员自嘲视频,是圈内的“小网红”。就行业竞争来说,国外也有一些类似的对赌平台上线,他的进入时间与实力,均没有绝对优势。
跟所有ICO的中国创业者一样,他的新项目赶上了去年下半年的热点。5月份宣布发布,6月拿到投资,7月经历一波大熊市和一场暴跌,8月终于迎来大牛市,什么币都涨,于是他做了一轮Pre-ICO,几分钟之内融了1200万美元;9月份开始监管全民退币,他也开始退币,之后把自己的融资从公募变成私募。
之后,比特币又开始高涨,各种分叉层出不穷,全球范围ICO更猛,整个行业奔向更高的估值,韩国、美国的监管政策也相继而来。在这一系列的剧烈震动中,中国ICO被禁后的“退币风波”的结局令人啼笑皆非。曾有人在募资之后,把所有的币套现租办公室、招人,当政府要求退币时,比特币正值高点,因此如果买入币退还给投资人,就意味着几千万的净损失。也有项目是卖一半留一半。林吓洪是第三类,全部持有量子链的代币,用多少取多少。
除了散户,很多大玩家成为幸运儿。那些当时焦虑着退币的创业者,在所谓“高点”买入比特币,未能及时退还的那一部分,在比特币的新一轮暴涨中,意外成为“抄底者”,获取新的收益。
绝大多数资深玩家,都成了韭菜收割者,普通用户多经历黄粱一梦。林吓洪反复跟《财经》记者强调他的立场:“90%的ICO项目都是假的,在这个行业你才知道有多少跑路的、坑钱的,我真的不是鼓励大家去信ICO。”
丹华资本也是林吓洪项目种子轮投资者,区块链投资人Judy Yan称林吓洪是一个有想象力的创业者:“这个领域需要能用商业手段解决技术问题的人才。”
菩提的市场负责人吴行健认为,现在这个市场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市场。从眼光精准的“投资者”变身“创业者”,林吓洪的创业并不幸运,在其他项目几十倍几百倍的回报中,“菩提币”才2倍-3倍回报。他认为这是一个被操控的市场。
他经常在微信群里被散户投资人骂:“垃圾币”“菩提没救了”“不愿意拉盘就退钱”。每天都有用户问,为什么没有人拉盘。他第一次知道了区块链的玩法,不是靠项目赚钱,融资是用来拉盘的。
要不要拉盘,是他在币圈规则下的一个考验。
“为什么我们的项目就是没人买呢,股市也是需要做市商的。”那时他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以太坊初期,需要钱去维护项目,做市值管理。菩提核心开发者李勤说,正在招聘区块链技术人才,这个行业还无法开到谷歌的薪酬:“这个圈子是靠币吸引人的,一些追求稳定的工程师还没有出来。”
菩提多位员工反馈,现在他们的焦虑来自于项目上线时间表,有几个竞争项目已经开发了两年多,同时,员工每天都听到群里“拉盘”呼声。“这不是搞笑吗?我在认真做产品,代码每天更新,怎么价格还需要拉盘,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砸盘?”林吓洪说。
在《财经》记者几次与他见面中发现,他的心态也在发生微妙的改变。他认为第一个创业项目太厚道,融资金额和估值都太低。在这个市值疯狂,币价即正义的时代,拼产品之前,还得拼币价,需要拉盘。
“可能以后想这个历史时期,会说这真是一个黄金时代,不仅你可以拉盘砸盘,用户还会逼着你来做,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好事。”林吓洪有些无奈地说。
贪念会让人追涨杀跌,但林吓洪仍坚持不卖币。吴行健认为相信去中心化是他坚持的原因,但他也有为币价动摇的时候:“他之前一直觉得Ripple是中心化的项目,不愿意投,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Ripple涨到了2.5美元,结果真的涨了,然后他今天在办公室里对着所有人喊,币价正义我看走眼了!那一幕很有喜感。”
炒币时,林吓洪一直没让父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一天,他父亲告诉他,自己在炒一个艺术币,林吓洪就提起他在炒以太币。父亲当时特别藐视他。第二年,这位父亲的三千块钱赔光了,老家人听说他在炒比特币,兴冲冲去请教,2017年7月大跌时,亲戚们说亏了几百万,觉得这里面就是一个骗局。他知道,那几个老家人想赚钱,就像那些微信群里说出不要产品直接拉盘的人一样,信念心态都不一样,无法解释。
市场上存在着三种不同的炒币者:父亲般加入炒币潮却误入传销币陷阱,老家人那样一知半解的比特币投机心态,以及林吓洪这种技术流炒币者。最后的结局也大相径庭。
林吓洪说,他现在知道了当时中本聪是以一种什么心态创建比特币的:“现实金融体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产生泡沫,中本聪在比特币的创世块里讲了世界金融危机,标题就写在区块链里。搞笑的是,现在区块链本身却是个大泡沫。”
现在还会参与一些菩提具体的开发工作吗?
我现在code是真的不写了,但最早白皮书上的技术方案是我设计的。在早期开发的时候GitHub上的代码库每一个都是我命名的,但最后也都是由他们来写的,所以每次都开玩笑说我是专门负责开GitHub代码库的。
我基于自己方方面面的考虑其实非常喜欢做程序员,也就是工程师这个职业。我觉得能把自己的想法通过计算机程序的方式展现出来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有一种工匠的感觉,所以我很多年都非常执着于这个方向。而现在做菩提我也不是完全不参与开发,虽说不写代码了,但在构架、项目管理方面我都抓得非常紧。我们项目实际的开发与白皮书上的构想是完全吻合的,这也是我们多年来工程经验积累下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