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块链神吐槽病毒来袭，人类变成僵尸，世界涉临毁灭，只有一个小女孩是拯救希望。你历尽千辛万苦，将她从大陆这头带到那头，遇魔除魔，遇敌杀敌，一路险象环生。你救过她无数次，她救过你无数次，终于到达目的地。然后你得知，需要提取她脑中物质，炼成疫苗，才能拯救人类。
那她会怎样？
很抱歉，我们穷尽了一切努力，没有找到既制造疫苗又能使她活下来的方法。她与人类，两者只能选一个。
好了，朵拉，如果你是这个人，你会选择什么？
两宝家夜话，游戏经常是主角。今天讲到的这一幕是游戏大作最后生还者（Last of Us) 大结局。在Ellie与全人类之间，Joel作何选择？
“当然拯救人类”，朵拉马上拿定主意，想法很朴素：一个人的生命怎能跟无数人的生命相比。
问题是，要牺牲的虽然只是一个人，但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甚至是惟一亲近的人。全人类虽然有无数人，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世界冷酷，好人无几，人与人相遇，擦肩而过已是最好结局，最优策略则是先发制人，彼此伤害。
你再想想，要拯救与你无关的全人类，还是拯救最亲近的这一个人？
“我不选，我要让她自己选。”
你想逃避责任，我很理解，可惜你逃避不了。她已经在手术台上，昏迷之中，无法作决定。更何况，你是成年人，她是小孩子，你们一路苦战，除了同袍之义，更有父女之情。父亲是不能把责任推给女儿的。想想看，如果你是Joel，即使Ellie决定牺牲自己，你就能觉得好受一点吗？
“并不。”
那你选择救哪一边？
这次朵拉思考了很久。“我还是选择救人类。”
为什么？
“因为人类很独特，他们能创造出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人类要是灭亡就太可惜了。”
朵拉，我年青时的想法跟你差不多，会选拯救人类。现在跟你不同，现在我会选救一个人。人类值得拯救也好，不值得也罢，各人有各人的命，人类的命让别人操心，我的命是救一个人。
无论作什么选择，没有对错，只是要承受相应后果。这样沉重的选择，没有谁能站在上帝视角给你判卷打分，但结果会始终与你同在。
第二天，我给朵拉发了个链接，moralmachine.mit.edu，麻省理工大学的道德机器网络测试。朵拉点进去，遇到13种情境。形形色色的行人与乘客组合，有人有动物，有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好的坏的胖的瘦的，共同面对一辆自动汽车。道德机器问你，作为旁观者，如果自动汽车出事故已经不可避免，可以选择的惟有要么撞死行人，要么撞上护栏导致乘客丧命。你希望自动汽车作出什么选择？
朵拉花好长时间做完，我问她有什么发现。
“这些题很难。”
你不要做题家情结发作，把13个情境当作题目来做。它不是考试，而是决定与后果。人们常说一句话，行为塑造人格，指的就是这些情境。它没有对错，但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它就把你塑造成什么样的人。13个情境历练完，你发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第一，在人与动物之间，优先救人；
第二，在人与人之间，优先救人数多的，小孩子没有优先权，老人也没有，总之身份没有影响，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第三，但有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救胖子，胖子在我这里有优先得救权。”
朵拉，暂时不讨论第三点的话，你这套做法很简洁。很多人都会这样选，它是朴素的效用主义。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选择比另一个选择更有效用，那么选效用高的那个。一般来说，对社会而言，救多个人比救一个人更有效用，救人比救动物更有效用。你就是这样。
不过，你还是在答题，还是在追求简洁一致。真实决定往往没有这么简单。
比如说，尽管你在这里决定人绝对地优先于动物，但你还有另一面，你那么喜欢小猫咪。我再问你，世界上在某个很遥远的地方有个陌生人，你一手养大感情深厚的小猫咪，如果必选其一，你真的会选那个陌生人吗？
“这么一说就不一定。”
你看，问题的呈现方式本身就能影响你的决定。如果是道德机器那种抽象问法，你就回答优先救人；我这样来问，你就是不一定。不光你这样，所有人的决定都是经常前后不一致，因为环境、语言、气氛、表达方式都影响决定。延伸来讲的话，当你要影响别人时，一定要注意话术；反过来说，要注意别人的话术。
当然，决定前后不一致的最主要原因还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在你所处的位置。你刚才的所有决定只影响行人和乘客，不影响你自己。但是，假如把你放在行人和乘客之中，你会如何决定？
“不论我是乘客还是行人，不论其他是人还是动物，不论他们是胖是瘦，我都要优先保护我自己。”
朵拉，今天讲的这些，我给你念首诗作总结吧。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不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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